自我欺骗——我与Data少校的回忆录(一)

现在的年份?月份?日期?……我拼命地回想,但是没有任何头绪。“女士,您今年已经79岁了。这个年龄的人类,记忆力出现衰退是很平常的事情。”我的医生来自瓦肯,她的语气与她所说的话一样,总是很有说服力——虽然在谈论这种话题时会显得有些不近人(类)情。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,于是常常会找补道:“不过,与同龄人类相比,您的状态,包括记忆力在内,保持的还是非常不错的。”每当听到类似的话时,Data的头总会微微歪一下。我知道他的大脑里一定在运算着“此结论无意义”或类似的内容,不过熟练地掌握了“察言观色”这一人类技能的他是不会将结果通过语言表现出来的。 

然后他会看向我,营造一种“此处我们应该有默契对视”的氛围。不过,出于一种人类共有的弱点——即“自我欺骗”的思维模式作祟,我会无视他的期待,并礼貌地回应瓦肯医生:“太好了,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然后,不用看我也知道,此时他的头一定会歪的更厉害。这次不止是疑惑,还会有不认同。在我与Data相识的近60年时光中,他对“自我欺骗”,更严格地说是“出于自我安慰的自我欺骗”这一人类心理模式始终表现出尊重但不认同,这我了然于胸,却从未想去纠正。Riker中校往往站在我这边,他会对Data开玩笑说:“少校,你要明白一件事——如果没有所谓’自我欺骗’,上尉小姐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。” 

Data的正电子大脑进行了0.001秒的处理工作后,回复道:“我不明白,Riker先生。” 

有时候Troi顾问也会加入我们的对话:“Data,不要听Will胡说,她对你的爱是出自人类的真心,不是什么自我欺骗。”Riker中校耸耸肩,然后就开始和Troi聊起有的没的。酒吧里正回响着Riker中校最喜欢的爵士音乐,被冷落在一旁的Data走到我的身旁,而我好像正坐在稍远的角落,看着舞池中的一对男女在偷偷地接吻。 

“你在想什么?” 

“猜猜看吧。”我漫不经心地回答,并没有看他。 

Data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向那对男女——他们对刚刚结束的拥吻好像并没有相同的感受。男人意犹未尽地低下头,在女人微微侧过的脸颊上亲了一下;女人的脸正好朝向我们这边,我很清楚地看到了重重眼影覆盖下的大白眼。 

是因为口臭?还是因为吻技?还是被那男人颇为自傲的络腮胡子扎到了?我被女人的白眼逗笑了,而此时Data也得出了一个判断。他走到我面前,伸出手说:“我们去跳舞吧。” 

显然,他只看到了两个舞池中的人,却并没有看到我看到的那些小细节。我把后者看成一种运气,而实际也大抵如此,就像La Forge先生偶尔会安慰我的:“放宽心,上尉,你要明白,他毕竟还是’匹诺曹’Data。”所以,当时我很诚实地表现出失望,叹了口气告诉他:“不,我不想跳舞。”然后看着他轻轻蹙起的眉头,看进他黄色的眼瞳中——然后握住他的手,把他拉向自己身边的座位。 

至少我的Data不可能在接吻之后翻白眼——抱着这样的念头,我吻上了他的嘴唇,而他的大脑里或许正在计算着我们两个人接吻的总次数。 

 

我看了看挂在墙上的21世纪复古电子钟,确定现在是地球时间23时46分21秒。在宇宙中的诸多时间概念中,这是现在的我能够把握住的唯一一个。通常情况下,我会在这个时间的31分前喝一杯热牛奶,偶尔搭配一块低糖饼干,然后忍着各种老年慢性病带来的折磨,把自己塞进被子。Data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间进来道一声晚安,帮我盖好被子,调整好灯光的亮度,然后离开。老年人很容易进入睡眠,同时也很容易惊醒。就在睡梦与清醒之间,我常常会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活在当下。这和在Starfleet上服役的那些年实在是太不一样了,那时我们似乎总是在警惕着未来,一切都是在为宇宙内的可能做准备。 

前不久,我和Data拜访了Picard上将和他的酒庄。我们漫步在一排排葡萄之间,上将走在前面,我搀着Data的胳膊跟在后面。他的背影依然挺拔,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的锐利目光与颇有威严感的语气。那时正值日落时分,他的影子在土地上拉的很长,正好盖在我们二人的影子上面。他时不时地停下脚步,弯腰看一看葡萄的长势。有一次他突然回过头来说:“Data先生,有时候我会想,我们的Enterprise还没有这些葡萄结实。”这话是对Data说的,但上将却看向了我。过了两秒,我们心照不宣地笑了,而Data已经开始滔滔不绝地表达对这一观点的反对。 

我们的时间原本应该是这样的——这是我和Picard上校之间共同分享的小秘密,一个关于“人类”的小秘密。我的Data当时没能意识到这一点,不知道在为我调整灯光亮度时,他能不能意识到? 

TBC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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